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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小说

金鱼

张璇


小女孩抱着布娃娃坐在楼梯的拐角处,暖黄色的灯光透过雕花的围栏,在她身上投下一片阴影,围栏的另一侧,父亲正在与一个陌生男人交谈。

那男人看上去谦恭有礼,眉眼间似乎还带着讨好的意味。不知道他们谈论了些什么,父亲的眉头微拧,似是因什么事而迟疑不定。男人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,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鼓鼓的牛皮纸信封,赔着笑脸把信封塞到父亲手上。父亲伸手意欲推辞,却被男人挡住,男人低头又说了些什么,父亲将手收回,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,眉头拧得更紧了。思索片刻,他朝那个男人点了点头。

男人如释重负,起身微微鞠了一躬便要告辞,父亲也跟着站起来,送客出门。

关上门,转身上楼时他才发现女儿一直在楼梯上,于是俯身摸着她的头:“你怎么还不去睡觉?”

小女孩没有回答,撅着嘴脆生生地反问:“刚才那个人是谁?”

父亲怔了怔,随后温和答道:“是爸爸的下属。”

小女孩沉默地点点头,抱着布娃娃跑回了房间。

之后的日子里,时不时有人来家里拜访,或是手提着礼盒,或是怀揣撑得鼓鼓的信封。这些人,小女孩以前从没见过。她依旧抱着布娃娃坐在楼梯上静静地看着,然后在父亲送客时起身跑回房间。

一天,父亲把客人送出门后,小女孩穿着拖鞋“嗒嗒嗒嗒”地跑下楼,一言不发地把父亲拉进了她的房间。父亲坐在整洁的书桌前,他面前是一个透明的鱼缸,两条金鱼在缸内悠然地游着。

他抬头不解地看向女儿,女儿柔柔地开口:“爸爸,你喂过金鱼吗?”

父亲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。

小女孩取来鱼食,一点点洒进鱼缸,两只金鱼争先恐后地吞食着。倒完一包,她又拆开第二包,父亲阻止女儿说已经够了,女儿却不理会,倒了一包又一包。金鱼呢,像是在跟小女孩置气,一刻不停地吃着。过了一会,便肚皮朝上,浮到了水面。

小女孩盯着父亲,缓缓说道:“金鱼太贪了,不管喂它们多少食物都会吃下去,所以最后撑死了。”

女儿稚气未脱的声音一点点撞进了父亲的心底。

第二天,父亲上班前打开女儿的房门,看着还在熟睡的女儿,放缓步子走到床前弯腰仔细帮女儿掖好被角,又轻轻地退出房间。出门时,他带上了往日收到的那些信封和礼盒。

后来,小女孩再没见过形形色色的陌生人敲她家的门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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